枫香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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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4/7 17:52:00

松香,本来是一种松树科植物分泌的具有高黏度的天然树脂。当这种树脂滴落时,有时会碰巧将小蜜蜂、小蚂蚁这样的小动物包裹进去,再经过在地下埋藏千万年石化,形成奇丽异常的琥珀。

被松香密封起来而永久地保存下来,对于这些动植物来说,也许是一场天公作美的产物。但是,在这本《松香的秘密》中,松香的存在,却意味着一场病态自私的占有和掠夺。

《松香的秘密》是丹麦女作家安妮·瑞尔的代表作,这是一本犯罪小说。小说一经出版,便荣获四项北欧著名犯罪小说大奖的小说——玻璃钥匙大奖、金色子弹大奖、瑞典犯罪学院最佳犯罪小说以及哈拉尔德摩根森奖。

《松香的秘密》

01像松香一样自我禁锢的家庭

在这本小说中,小女孩莉芙和她的家人生活在一个独立的岛屿岬角上。那里有她的爸爸杨斯·霍尔斯、妈妈玛利亚,还有一栋堆满了各种垃圾的房子以及隐藏的各种陷阱,以及只有她能看见的双胞胎弟弟卡尔。

小女孩莉芙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,但是他的爸爸杨斯却跟警局的人报案,声称莉芙在北沙滩溺亡了。这样莉芙就不用去上学了,不用离开父母,不用离开家。

爸爸告诉小莉芙,不要和外面的人说话,他们都是坏人,会伤害你。他还告诉莉芙,家里的一切都可以从主岛上的人们那里顺手牵羊,因为物质丰富的他们根本不会察觉。而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莉芙因为视觉敏锐,成了爸爸最好的偷窃搭档。

然而爸爸的职业其实是个手艺精湛的木匠,能做出很漂亮的棺材,甚至还会画漂亮的肖像画。小莉芙觉得爸爸做的一切决定都是对的,就连爸爸当着自己的面用枕头捂死奶奶也是对的。

小说中,这个孤立的霍尔斯家族中不断累积的问题,就如同从别的地方运回来的垃圾,塞满了客厅、厨房、卧室和储物间,最后无处落脚,让人窒息。

曾经,当杨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这个小岛上的家庭还是温馨幸福的。杨斯的父亲也是一位木匠,他喜欢躺在自己做好的棺材里,感受着片刻的永恒。而杨斯则趴在父亲的肚皮上,闻着松木和松香的香味。

当杨斯的父亲意外去世,这个家庭就开始走向衰败,大儿子莫恩斯离家出走,小儿子杨斯越来越离群索居。母亲艾尔莎在家庭变故的刺激下性情大变,极端的暴躁和歇斯底里。这样一个未将情绪和伤痛消解开来的家庭,突兀地迎来了一位雇佣女工,这就是莉芙的妈妈玛利亚。

玛利亚的到来,本来可以成为这个家庭再次焕发生机的契机,尽管她和社恐的丈夫真心相爱,然而她的逃避和退缩并没能挽回这个家庭。当双胞胎儿子从摇篮中意外摔死,这个家庭的裂痕就已经无法弥合。

小说中并没有明确的解释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凶手。是产后抑郁的玛利亚杀死了自己的儿子?还是躁郁的奶奶因无法忍受孙子的啼哭而痛下狠手?还是杨斯因囤积癖把工具箱放在摇篮旁边,意外导致翻出摇篮的儿子不幸磕到后脑勺?

猜忌、怨恨和自我怀疑在三个大人之间蔓延,奶奶艾尔莎的离开让这三人中终于有了一个清醒的空间。然而,为了挽救这个家庭而返回岬角的奶奶,最后命丧儿子的手下。

为了不让奶奶带走女儿莉芙,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。当妻子玛利亚再次怀孕生下一个女儿却不幸夭折后,杨斯的行为就更加令人毛骨悚然。他将女儿的尸体脱去水分,然后裹进层层松香中,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留住女儿永远不离开自己。

在这一场逐渐走向自我封锁和癫狂的过程中,妻子玛利亚却被自己日渐肥胖而虚弱的身体困在自己的床上,她只有通过暗自写下一封封给莉芙的信来倾诉自己尚且清醒的意识。

而小莉芙,在这样的禁锢与病态教唆下,畸形地成长着。

这个病态的家庭,几乎要走入绝境。

02两场截然不同的自我救赎

在小说的结尾,这个岬角家庭最终只有两个人得到了救赎。一个是早年出走的杨斯的哥哥莫恩斯,一个是小女孩莉芙。

莫恩斯不愿意被岛上令人窒息的生活困住,早早地就寻找到机会逃离。他走出了岬角,去到了城市,找到了工作机会,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。但是,他的出走并没有让他忘记自己对于这个家庭的责任,每个月都往岬角的家里寄钱。正是他主动地自我救赎,才逃脱了在岛上自我毁灭的命运。

而小女孩莉芙则是在外力促使下被救赎。莉芙在酒馆的偷窃行为引起了老板罗阿尔德的警惕。他跟踪到岬角上,走进了这个充塞着巨量垃圾和谜团的家庭,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玛利亚,也发现了小莉芙。在玛利亚最后的求救信号下,他帮助小莉芙从家里逃了出来。

事实上,小说中最后烧起的那场毁灭一切的大火实在是十分蹊跷。作者并没有写明是谁放的火,也没有说这是一场意外。作为读者,我们细细揣度,那场火最有可能就是小莉芙点燃的。家里到处收集的易燃的松香,无疑是制造火灾最好的燃料。面对被爸爸毒死的妈妈,还有即将被爸爸杀死的酒馆老板,她幼小的天性还无法判断谁对谁错,但是她本能地想要结束这一切。

也许,在莉芙幼小的心灵深处,始终记得那只聪明的、避开了可能让它窒息的黏糊糊的金色液体的蚂蚁。

而这一次,她终于成为了一只聪明而幸运的蚂蚁,逃过了那些金色液体的禁锢。

03从北欧式童话到北欧式抑郁

曾几何时,我们对北欧国家的人文风情的了解一直停留在安徒生笔下的《丑小鸭》《卖火柴的小女孩》《拇指姑娘》,亦或是阿斯特丽德·林格伦笔下的《长袜子皮皮》《淘气包埃米尔》,再或是塞尔玛·拉格洛夫笔下的《尼尔斯骑鹅旅行记》,那些美好、纯真、探索和冒险的童话故事和人物形象令人印象深刻,北欧国家气象万千的地理风貌更是让人心驰神往。

而曾经以高福利著称的北欧国家,如今却有了另一个标签——北欧式抑郁。

一直以来,北欧以社恐而闻名。在丹麦,许多人饱受精神疾病的困扰,一方面是因为日照时间短,影响到体内维生素D的水平,北欧的冬天能从11月延续到次年3月。起床时,天是黑的,太阳到10点才出现,而到下午3点多就下去了,漫长的黑夜和温带海洋性气候产生的阴沉的天空,令人感到窒息,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,很容易诱发精神疾病。另一方面,生活的极大自由和目标的极度迷茫,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孤独和迷茫。社会提供了一切资源和选择,却无法提供一个关于人生意义的答案。

存在虚无和死亡的阴影始终伴随左右,精神疾病的家族遗传和抑郁症的高发,让北欧作家的笔触从塑造调皮胆大的长袜子皮皮、敢得罪精灵的尼尔斯们转而塑造一个个被蒙蔽、被教唆、被囚禁的小女孩莉芙们。这也是为什么《松香的秘密》在北欧国家能够得到读者广泛共鸣并荣获大奖的原因。

这部《松香的秘密》也许读来惊悚十分,但是细细想来,却感觉北欧式抑郁那丝丝凉意席卷而来,不胜悲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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